特斯拉私有化困境里，还有些什么？

　　特斯拉私有化困境里，还有些什么？赚着白菜的钱，仍还有一颗操持白粉的心。老实说，此刻，我蛮同情马斯克的。

　　他与特斯拉的遭遇，隐含着硅谷精神的失落。政府、华尔街、创业者乃至许多许多大众，对于特斯拉的认知，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分裂。这比过去几年要更缺乏一种认同与包容。

　　特斯拉的路径并非这阶段开放道路环境中的纯无人驾驶。后者不切实际。虽然迄今为止并未重塑出一条完整的汽车业价值链——许多环节尚缺乏细密专业的分工，连续几代小规模量产，仍能证明特斯拉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更不是一种虚幻的生意。只是，这种尚不成熟、稳定的价值链，加上马斯克身上钢铁侠、独行侠的气质，总让这明星公司处于强烈的波动之中。

　　它似乎一直充满不确定性。

　　整个经济形势明朗向好时，这种不确定性充满美感。形势晦暗或波动剧烈时，这种不确定性就容易加重外界的焦虑。

　　美国经济形势看上去持续好转，就业等指标提升明显，资本市场也经历了一个长周期的牛市行情。但一切似乎不是一种正向循环，让人充满一种不安。川普的推特治国，那随意而发、经常影响一国乃至全球宏观经济的言论，多像乌鸦的晦明。

　　那种意气风发、为梦想飞蛾扑火一样的路径，此刻似乎并不那么备受推崇。

　　不要说做空机构，那些此前曾追着特斯拉投资的机构，比如软银、高盛，甚至包括前几天二级市场买入特斯拉5%股份的中东PIF（沙特公共投资基金），面临外界对于特斯来私有化资金来源的质疑，也显得唯唯诺诺，不再那么光明正大。

　　还有一名长期追捧马斯克的华尔街分析师，此刻开始说，特斯拉私有化是一场白日梦。一切都要回到利益场来精密地计算才好。

　　我相信马斯克公布私有化消息时给出的基本理由。做空机构、投资人不休止的拷问、大众的揶揄与嘲弄，让特斯拉经受不堪短期运营压力的折磨，无法让人看到长期的投资价值。

　　放在其他公司身上，尤其是中概股身上，这不会引起多少惊奇。但这是特斯拉。马斯克经历过多少类似的一幕。此刻他都流露出这种情绪，心境一定有真实的一面。

　　一种属于美国创业者的土壤或文化似乎弱化了，类似硅谷的精神在失落。这个周期，世界似乎更欢迎那种可以把控的、精益的微创新路径。

　　不过，这倒并不意味着，夸克完全认同马斯克与特斯拉的风格。

　　他们代表着梦想的高度。但私有化引发的质疑里，应该也有马斯克的计算力。

　　比如私有化的时间节点，正逢新款车型量产遭遇最大质疑的时刻。

　　这也是川普贸易保护主义言论最张扬的时刻。而前段，中国恰恰放宽了美国新能源车企的投资条款，而特斯拉及时公布了北京研发中心与上海工厂落地的消息。马斯克还明显为了回应国内质疑，放风说，上海厂不会释放给中国方面股权，不但如此，还能从地方政府获得20多亿美元贷款，后者还帮助招募员工。

　　这里面，或许有马斯克化解中美贸易博弈带来的关税压力之用意。两个月前，他还曾为川普推文点赞，表达过对于中国关税税率的不满。

　　其实，他应该还计算到了中国对于新能源汽车的许多优惠措施吧。此前，由于川普宣布美国退出巴黎气候协定，保守派已经倡议取消“绿色能源”退税政策。而特斯拉据说过去几年享受过美国49亿美元的财政补贴，而今很难再度持续获得。

　　放在此刻，特斯拉私有化成为一个争议的焦点，里面应该不纯是一种经济问题，隐晦的政经博弈少不了。尤其面对特斯拉研发中心与工厂落地中国，川普当局怎么可能舒服呢。

　　美国时间8月12日，面对美国摩托车制造商哈雷戴维森计划将部分生产线转移到海外，川普大发雷霆，在推特上第六次攻击说：“如果哈雷戴维森真的将制造业转移到海外，许多哈雷的车主将会抵制这家公司。很好！大多数其他的公司都在按照我们的方向走，包括哈雷戴维森的竞争者。这真是一个糟糕的举动！美国将很快会有一个公平的甚至更好的竞争环境。”

　　一个总统，言论管到这份上，真是醉了。真是自由主义的一种讽刺。你说，特斯拉在中国的举动，他难道心里就舒服么？

　　诸多针对特斯拉的隐晦不明的批判言论，如此集中，尤其是那些过去牛逼的国际机构，都那么唯唯诺诺，真让人怀疑特斯拉已经被视为“政治不正确”了。

　　如此，再检视马斯克私有化时的理由，或许有他比较深的心机。当然，除了这层，也不排除外界质疑的部分，尤其是借助这消息拉抬股价，反击做空者，并且可以化解2019年将要来临的一笔债款压力。同时，借助私有化，也可以变相完成新一轮融资。

　　但讽刺的另一面，过去推高估值、市值的机构们，此刻却不认同私有化的成本。它们认为马斯克根本找不到这样的金主接盘。

　　那些私有化之前经常跟马斯克接触、勾兑的机构们，面对马斯克私有化的举动，突然迟疑起来。不但言论谨慎，甚至还有反水的印象。

　　这简直能击碎一种虚伪的情境。一重在于公司层面，当它的风险由诸多自然人与机构共担时，它们其乐融融，仿佛这类公司真的就等于那天价的估值或市值，一旦私有化，它们都会迟疑，没有一家敢于担负如此巨大的风险。尤其于特斯拉这样的案例来说。

　　这对独角兽群体以及唯市值论的巨头们也是一种嘲讽。某些创业公司，短短几年，仅仅靠着一些资本烧出的流量，就能获得几十甚至几百亿美元估值。而苹果万亿美元的市值，也并不等于苹果公司就真的值那万亿美元。假如它要出售，谁会掏出对应这数字的资本？特斯拉私有化涉及700多亿美元，就已经让此刻的市场觉得可畏乃至可憎了。

　　不过，不管马斯克出于什么目的，特斯拉私有化还是撕开了美国资本市场以及整个商业社会的一种价值认同。它是一出悲剧，真正有价值的一面已被撕碎甚至毁灭，梦想与创新精神受到戕害；它也是一出喜剧，毫无价值的一面已被撕破给我们看：根本无法跟苹果们、亚马逊们相提并论的特斯拉们的市值里，竟也有那么多虚幻的部分。

　　这是特斯拉在它的种种不确定性里，带给我的确定性的感受。特斯拉私有化可能谈不上什么分水岭，但如此一个独特的案例，出现在此刻，一定折射着美国乃至全球社会的某种隐秘的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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