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东物流的危与机：营收百亿仍亏损 与顺丰“抢食”

刘强东首次披露京东物流去年亏损超28亿元，调整快递员薪酬结构角逐个人快递市场，业内称优势难显

　　取消底薪并调低公积金比例，让京东物流成为今年物流行业最重磅的头条新闻，也让一直把配送员以“兄弟”相称的刘强东陷入尴尬局面。

　　对此，不少京东配送员向新京报记者表示“意外”，虽然底薪占比的确不高，但其一直是京东物流吸引力大于三通一达的主要因素。据记者了解，该政策并非立马执行，但缓冲期只有一个多月，6月起将全面取消底薪。

　　为了加速资本化和上市，在过去12年连续亏损的情况下，调整快递员薪酬结构一定程度上利好京东快递的市场份额和业务量。但快递物流专家、贯铄资本CEO赵小敏认为，相比改革快递员薪酬结构，京东物流应该解决与上下游战略投资者的关系，整合资源，从内部驱动增长。

　　对于京东集团而言，京东物流的变革只是其中一个缩影。进入2019年后，京东一直处于调整阶段，大规模的组织架构调整和高管优化，正将这家国内第二大电商公司推向舆论漩涡中。据多位京东内部人士向记者透露，预计4月底京东的调整将会正式结束，管理层将以新姿态迎接6·18大战。

　　营收超百亿，为何仍亏损超28亿元？

　　这一次薪资架构调整之所以引起巨大反响，原因是一直以来京东在物流领域上重金投入，突如其来的人力成本削减让将近10万名京东配送员措手不及。

　　2017年12月，京东物流CEO王振辉在接受采访时透露，京东物流已实现盈利，收入规模约合200亿至300亿元，来自京东商城外的收入增长率达到三位数。不过，京东物流方面向记者澄清，王振辉当时所说的盈利是指京东物流外单部分实现盈利，并非整体盈利。

　　近日，在致京东全体配送员内部信中，刘强东首次对京东物流的亏损作出披露。他表示，京东物流2018年全年亏损超过23个亿，这是第十二个年头亏损，并不包括内部结算盈余（京东零售的内部订单），如果扣除内部结算，京东物流去年亏损总额超过28亿。

　　刘强东将核心原因归咎于外部单量太少，内部成本太高。他表示，摆在京东物流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增加揽收单量和公司外部收入，要么将内部成本（含五险一金和福利待遇）降低到和市场上其他快递公司一样的水平。因此，除了要求快递员加入揽件市场外，京东物流还取消了快递员的底薪，并将公积金比例从12%调低至7%。

　　这一调整对京东物流的人力成本影响有多大？京东2018年财报披露，截至2018年年末，京东物流拥有95138名快递员以及29139名仓库工作人员，合计共124277人。假设每名快递员的底薪平均为1000元，取消底薪后京东物流的人力成本将每月节省9500万，如果再加上少缴纳的5%公积金，节约成本有望超过1亿元。

　　上海亿达律师事务所律师董毅智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称，京东物流逻辑实际上还是从成本出发，公积金缴纳在现实情况下确实给企业造成了沉重的负担，尤其是经济形势不确定的情况下，电商行业在重大的变革调整期内，相关成本控制成为京东的首选项。

　　“对快递行业来说，未来的市场尤其是人口红利的消失，劳动力成本加大，公积金等企业责任不断提升，快递行业的利润可能会趋于稀薄，重资产的投入成为必然，但如果不能够真正地创新和自我变革，行业大背景下的整合淘汰将愈演愈烈。”董毅智说。

　　物流一直是京东对抗淘宝天猫的重要壁垒，其商品的配送速度在电商行业无出其右——去年双十一期间，京东物流仓配一体服务订单中超过90%实现了当日达和次日达。但相应地，京东也付出了巨大的成本代价。

　　根据财报数据显示，京东2016年至2018年期间的履约费用分别为185.6亿元、258.65亿元和320.1亿元，同比分别增长39.4%和23.8%，略低于营收增速。此外，根据新京报记者统计，京东的履约成本占净收入比例近年一直维持在7%左右，虽然京东致力于无人仓、无人车的投入，但履约成本依然未见大幅下调。

　　除了人力成本，京东物流对仓库的投入巨大，这些成本的摊销需要时间完成。财报披露，2016年至2018年期间，京东在购置土地使用权、建造仓库和购买仓储设备等基础设施上的投入分别为48亿元、79亿元和142亿元，累积投资高达142亿元。

　　长期以来京东一直用商城的零售收入投入到物流建设中，直至2018年1月，京东物流才宣布完成第一次融资，该轮融资共25亿美元，主要投资方包括高瓴资本、红杉中国、招商局集团、腾讯、中国人寿、国开母基金、国调基金、工银国际等多家机构。融资完成后，京东集团仍将持有京东物流81.4%的股权。

　　财报中，京东详细披露了京东物流的营收情况：2015年至2017年期间，京东的物流和其他服务收入分别为23.87亿元、32.72亿元和51.16亿元，2018年这一数字上升至124亿元，同比增长142%。

　　安信证券在近期的一份研报中预计，京东物流2019年来自外部商家的服务收入将贡献公司整体收入约5%，整体物流对公司收入贡献将超过10%。

　　外单收入或不及预期，与顺丰展开角逐

　　京东自建物流可追溯至2007年，当时刘强东认为中国物流行业成本奇高，因此京东决定采取仓配一体化机制，目的是为了减少货品的搬运次数，从而将履约成本控制在较低水平。当年，京东第一个仓库在北京海淀区凤凰岭破土动工，第一个配送站则在北京潘家园建成。

　　此后，京东的自建物流进入快速布局阶段，在全国各城市拿地建仓库成为刘强东的首要任务。截至去年底，京东在全国运营超过550个大型仓库，总面积约为1200万平方米。

　　2016年，京东正式宣布物流业务对外开放，并于次年4月正式组建京东物流子集团，由原京东集团高级副总裁、京东商城运营体系负责人王振辉出任京东物流子集团CEO一职。当年王振辉提出，京东物流要用五年时间将外单收入占比提升至50%，整体规模达到千亿收入水平。

　　这相当于再造一个顺丰。根据顺丰公布的2018年财报，去年总营收高达909.43亿元，同比增长27.60%。

　　实际上，京东一直有意“剥离”物流业务，并让其独立上市，究其原因，这与物流业务的亏损有关——如果不是京东物流以及其他创新业务的拖累，京东整体盈利情况尚可。在财报中，京东将营收分为零售业务、“新业务”及其他业务，2018年零售业务运营收入为70.49亿元，而包含物流、技术和海外业务的“新业务”则亏损51.37亿元，同比扩大148%。

　　按照王振辉的思路，京东物流的外单主要来自两方面，一是京东商城上的第三方商家，这些商家可以直接将货存到京东全国各地的仓库中，再通过京东物流的配送发货，大大减少运输时间；二是其他没有自营物流体系的电商公司，例如网易严选。

　　事实上，美国电商巨头亚马逊在这方面早有部署。2007年，亚马逊正式推出FBA业务，为第三方卖家提供亚马逊的仓配服务，这带动亚马逊的“第三方卖方服务”（包括佣金和FBA）在2018年贡献了427.45亿美元。

　　今年1月初，王振辉透露，京东物流服务的企业客户数已经超过了20万家，其中合作费用上亿元以及上千万的客户达到近百家，但目前来看这仍然未能满足京东物流的外单需求，因此要在五年内实现外单收入50%的目标，京东物流不得不将手伸向个人快递市场。

　　刘强东表示，取消底薪不是为了降低配送员的工资，而是大幅提高揽件提成，不过京东的配送员是否能够通过揽件收入弥补底薪被取消仍然难以预计。

　　在个人快递市场上，京东物流面临的竞争压力不小，除了传统的三通一达外，顺丰一直牢牢把控着国内商务件的高端市场，让京东快递员在承担派件任务之余再增加揽件工作，这将对京东物流的管理体系提出挑战。

　　“在与顺丰、通达的竞争中，相当长时间内，京东快递很难有优势。”赵小敏认为，目前京东快递的模式正在进行包括网络整合、派送收寄环节合伙制等一系列变革，这很有可能使京东快递的服务质量有一定的不稳定性。

　　不过，有观点认为，京东物流在仓配供应链上具有优势，个人快递业务将进一步激发京东配送体系的活力，充分发挥京东物流体系的运营效率。

　　成立物流基金减轻资本压力

　　虽然去年亏损超过28亿元，但京东物流的盈利并非没有改善空间。

　　京东CFO黄宣德在2018年第四季度财报电话会议上表示，京东物流毛利率已经恢复增长，原因在于早期京东物流进行了一些打折活动来吸引大客户，如今初期阶段过去了之后，京东物流的价格已恢复到正常的水平。

　　此外，京东已经计划将物流地产进行资本化，以减少京东物流的整体压力。去年京东成立物业管理集团JDPM，负责管理不断扩张的物流仓库和其他房地产项目，以优化京东物流的资本结构。

     其后在今年2月，JDPM与新加坡主权财富基金GIC共同设立京东物流地产核心基金（JD LPC），承诺资本总额超过48亿元人民币。其中，京东承诺认缴该基金20%的份额并担任基金的普通合伙人和资产管理人，剩余80%由GIC出资。

　　当时京东与该基金达成最终协议，双方协定该基金将从京东收购部分现代化物流仓储基础设施且京东将继续租用这些基础设施，总价值高达109亿元，目的是帮助京东释放这些资产的价值，并将收回的资金用于京东未来的发展。京东在财报中披露，目前已经收到JD LPC基金23亿元现金，预计交易将于今年年内完成。

　　在2018年第四季度财报电话会议上，黄宣德表示，这一交易的内部收益率估计将超过17%，“这是我们从2012年开始开发这些设施以来这些投资的年度回报。如果我们将此回报分配到相应年份，仅2018年京东集团可以获得至少15亿元的额外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