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利“退群”风波，刺了媒体风骨还是肋骨？

每经记者 吴若凡每经编辑 陈梦妤

“没转发的统统移除本群”。

8月21日晚，在保利北京地产媒体微信群，保利发展控股北京公司副总经理文灵的这句话引起了一轮不小的争议。

一时间，北京保利上了热搜，舆情的发酵如潮水般汹涌。

据不完全统计，短短不到10小时，网上和保利北京有关的稿件已经不下20篇，虽然都是自媒体稿件，但声势浩大。

引出文灵这句话的事情，其实很平常。当晚，北京保利在媒体群转发了一条关于营销活动预告的链接，附带了多个数额不算大的红包。

保利此举意图明确，希望媒体能帮忙宣传，转发链接至朋友圈，但谁想相应者寥寥，引发文灵在群里发话：“没转发的移出本群。”与此同时，文灵迅速成为该群的新群主，并使用微信“拍一拍”功能，开始“拍拍”群内的媒体人，以“督促”转发。

房企人在媒体群发链接、求转发，可以说是地产圈的常态。

每逢重要节点，开发商似乎都如此，在媒体推广群里发一些诸如海报、推广文案、微信稿的内容，请媒体转发。大多数开发商会附带上几个红包，金额普遍不大，有一些则没有红包，纯靠“刷脸”求推广支持。

但像保利这种“命令式”、“威胁式”的群内求推方式，还是少有的。

这也一下炸出了北京媒体们的傲骨，不少群内媒体人纷纷表态，不领红包，且自动退出群聊。

面对媒体人的集体退群。文灵又在群里“补刀”称，“能有被吹捧的时刻，就能接受被踩踏的勇气，谢谢抬举，也领教了大家的傲气”。

当晚至今，持续有媒体对此事进行报道和分析。

8月22日，文灵再次发声，一改语态，对昨日的行为进行道歉。但文案中，还夹杂着营销活动的宣传信息。

也由此，保利此举被认为有“恶劣炒作”的嫌疑，毕竟保利曾在2015年“借”董事长宋广菊的个人微博操作了“保利是个P，随后很快删除，最后正式发布所谓5P战略”的营销骚操作。

然而无论是不是营销炒作，这一次保利的行为，负面效应明显已经大于正面效果。在当日保利发展的舆情监控中，负面131篇，占比超61%。

另一个角度，保利这次事件，也折射出目前地产媒体生态圈的一些“软肋”。

正如北京自媒体“小外”说的那样，文灵是个外行，所以他的举动，其实只是用了最粗暴的方式，表达很多品牌人内心的真实想法——媒体就是乙方，应该听话。

先且不论这种想法，是否正确。就当下媒体的生态而言，确实大不如前。

这几年出于公司经营效益压力，媒体和公司的关系中，利益、服务的色彩越来越重。

在不少媒体，采编和经营岗位合二为一，媒体本身就是以“销售者”的身份在与企业建立联系。因而公司也越来越以“甲方”自居，对媒体多了“被服务”的眼光。

与此同时，一些媒体人的专业自觉性也越来越低。

“不知从何时起，很多记者的心思放在了跑会、跟着品牌公关吃吃喝喝上面。比较的不是谁稿子写得好，而是谁被公司邀请参加的活动多。”

有资深媒体人就感叹，但凡有点个性、有点追求的媒体人，甚至可能被公关和品牌们孤立在他们划定的圈子之外。

这种生态下，媒体的立足点，不是新闻质量和专业度，而是和开发商搞关系的能力，这也一步步诱导媒体“被绑架”。

主动退群，之所以被视为媒体人风骨的表现，就是因为此时的这群人，不是以“乙方”身份在对待房企，而是以对等的角色，在审视这个人是否值得打交道，这家企业是否有宣传的价值。

但风骨之后，难保肋骨被一击即中。

在这些退群的媒体人中，有的是自媒体人，有的是经营人员，纯粹的媒体采编不多。

那么不知道是否一些退了群的人，会在冲动之后后悔，毕竟退群可能意味着，和企业没有合作可能了。

，接下来谁去对接？平台指标怎么完成？钱怎么赚？……一系列问题，可以不想不提，但一提便是让人难受的尴尬。

再来看“踢群门”事件，其背后其实也揭露了一种“关系逻辑”。

美国社会学家马克·格兰诺维特曾提出一种“弱连接”理论，用来证明人际关系中弱连接的重要性。但在他的学术语境中，这种弱连接的关键作用主要发挥在信息的获取与传播上。而在以“求转发”为代表的虚拟社交互惠情境中，强关系仍然扮演着比弱关系重要得多的角色。在以强关系为脉络形成的以“熟人”为主的小圈子里，个体之间都比较熟悉，互惠程度较高。

而在由弱关系建构起来的以“半熟人”为主的大圈子里，情况则恰恰相反。这也就是为什么有的人在需要投票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亲戚群和宿舍群，而当实在需要大规模援助的时候，才会去考虑其他不太熟的工作群和购物群等等。

所以，退群或再加群，命令或再道歉，风骨或是肋骨……关系是变化的，此事之后，保利和媒体的关系，也会在不同的需求和状态下，产生改变。

但我们更关心的事，这件事能否给行业一次自省，让一个圈子的生态也出现改变。

封面图片来源：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