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披战袍站上ICU，意大利市长：我应尽其所能

每经编辑 杨欢

米廖里尼在市长办公室 图片来源：本人提供

每经记者 李孟林

“当接到（卫生部）电话时，我第一时间就答应了。”毛罗·米廖里尼告诉城叔。

米廖里尼是意大利威尼托大区阿索洛市市长，现年50岁的他曾经是一名护士，接受过重症监护和急救专业训练。“我从1989年开始当护士，大概是30年前。”

当意大利处在疫情蔓延下的紧急时刻，他将市长的三色绶带放到一边，重新换上护士的白大褂，再次站在救治患者的第一线。

根据意大利民事保护部门公布的最新数据，截至当地时间4月6日18时，意大利新冠肺炎确诊病例132547例，其中，死亡16523例。

而此前的一组数据显示，迄今意大利已有超过1万名医护工作者感染新冠病毒，69名医生在抗击疫情中去世。

米廖里尼所在的阿索洛市属于威尼托大区，是意大利最先发现新冠疫情的两个大区之一，也是疫情暴发初期情况最为严重的地方。

他告诉我们，“现在正是需要医护人员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尽其所能，来抗击这个看不见的狡猾敌人。”

走上前线

米廖里尼所工作的医院 图片来源：本人提供

处于全球疫情的漩涡之中，意大利是目前新冠肺炎死亡病例最多的国家。

自疫情爆发以来，该国北部伦巴第大区贝加莫市居民对当地一份报纸的讣告版做了一个统计：2月9日，讣告版占了一页；到3月13日，讣告版已经扩充到10页。

一位一线医生形容，意大利“仿佛突然被一场海啸袭击”。直面疫情，医护人员的工作强度已经“逼近极限”。一线医护只能加班加点的工作，尤其疫情密集地区的医护值班时长达12-14小时，以求给予更多患者救治和帮助。

危机之下，意大利总理孔特签署最新法令，在全国范围内紧急征调20万名医护人员，包括聘用退休医护人员和应届医学院毕业生等，直接奔赴抗疫前线。

米廖里尼也是其中之一。他所工作的医院位于阿索洛市15公里外的蒙泰贝卢纳市，负责收治包括阿索洛在内的周边区域的新冠患者。目前该院有38名新冠患者入院治疗，其中8名在重症监护室，累计死亡7例。

“过去的几周，这里取消了所有的手术安排，有些科室则直接关闭，医务室只针对急诊开放。这样一来，医生、护士，所有的医护人员可以全部投身于救治新冠肺炎患者。”米廖里尼告诉我们。

米廖里尼曾经是一名护士。从1989年起，他多次跟随医生无国界组织，前往印度，南苏丹等国参与人道主义救援，曾在埃塞俄比亚参与救治疟疾、霍乱和黄热病患者。

在他看来，这些经历能帮助他应对当前的状况。但与过去不同，“这一紧急情况就发生在我的祖国、我的城市、我的家门口，威胁着我的家人和朋友的健康，这一次履行护士职责牵动着更多的个人情感。”

此次重操旧业，米廖里尼的岗位在重症监护病房（ICU），负责护理新冠肺炎危重患者。跟其他所有医护人员一样，他现在每天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和医用防护帽。为了方便辨认，他们防护服的背后都写着各自的名字。

米廖里尼在ICU图片来源：本人提供

直面风险

此前一篇发表在《美国医学学会杂志》上的文章中，详细描述了在意大利，医院成为“感染的中心”的场面：

大量人群涌入医院，感染者和未感染者挤在一起。病毒也搭上了急救车，在车厢和运输人员的躯体间传播，随着地区系统接送病人在整个大区内自由流动。不少医务工作者成为无症状感染者，或即使表现出症状，也无人能顾及。

根据意大利卫生部发布的报告，感染新冠病毒的卫生工作者的平均年龄比意大利确诊患者整体的（63岁）低得多，平均仅49岁。

这些医护人员不仅包括奋战在传染科和重症监护室的一线医护，也有肩负着疑似患者和居家轻症患者的协助任务的基层家庭医生。

米廖里尼所在的医院也是如此。由于前期对新冠病毒传染模式、病毒物体表面存活时间等的认识不足，目前米廖里尼的医院同事已经有多名感染，有的在医院接受治疗，有的在家观察隔离。这也意味着这些医护人员至少有14天无法工作。

不仅面临着人手的缺乏，医疗物资也十分紧缺。意大利护士协会和国际护士委员会曾于3月19日发布联合声明，呼吁给予医务工作者更多保护。

意大利护士协会主席沃尔特·德卡罗在声明中称，许多意大利医院缺乏甚至没有防护服和面罩等防护用品，医生护士们只能反复使用本该早被替换的口罩，“医护人员告诉我，他们感觉像是用玩具手枪和纸盾牌作为武器上战场。”

米廖里尼所在医院的医疗防护物资也已经处于极限状态，医院联系了各种渠道寻求物资，比如，向本地的企业和工厂寻求捐赠。“我们还收到了来自西安的医用口罩，我们曾缔结友好协定。”

自我隔离

3月7日，在意大利罗马，戴着口罩的行人经过圆形竞技场。图片来源：新华社/法新

更大的风险则是将病毒带给身边的人。此前，有媒体报道，一名在岗位上确诊感染新冠肺炎的护士以医护人员和患者的双重身份，用“接受这件事对我而言并不容易”作为引语，匿名向萨沃纳省媒体IVG陈述了自己的情绪危机。

在叙述中她直言不讳：“除了疲劳的轮班和悲惨的局势所造成的压力以外，在生活中最恐惧和痛苦的就是有可能会把‘怪物’带回自家四壁之间，带给自己的家人。”

米廖里尼也在执行着严格的自我隔离。从去医院上班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和家人商量好，在单独的房间居住生活。他表示，“我现在不得不限制社交活动，虽然无法亲自出席会议，但市长一直都在。”目前，米廖里尼每天通过电话与副市长沟通安排市政工作。

他还在社交媒体上为大家加油打气，他说让大家改变习惯待在家中的确不易，但这是战胜疫情的唯一途径，“感谢每一个人为抗疫作出的牺牲。”

眼下，米廖里尼和医院签订了半年的全职工作合同，如果紧急状态持续，可以续签合同。生活在阿索洛市市民对他的行为表示了支持，“这需要勇气，但是他真的很棒，现在我们需要这样的人。”

像米廖里尼那样严格的社交隔离和意大利政府采取的管控措施正在取得成效。意大利高等卫生研究院院长布鲁萨费罗3月31日表示，意大利新冠肺炎疫情的增长曲线正趋于平缓，疫情正在进入平台期。

但疫情进入平台期并不意味着已经越过峰值，并不意味着“战斗已经结束”，“我们必须开始（让曲线）下降，”布鲁萨费罗当天对媒体说。

4月3日的交流中，米廖里尼也向城叔表示了同样的期望，“希望下周能看到确诊人数下降。”截止当天，他所在的蒙泰贝卢纳医院已经有24人康复出院。

根据最新的数据显示，3月31日－4月6日期间，意大利新增确诊人数位于3500-4800区间，其中6日新增确诊人数降至3599人。

相关防疫专家表示，单日确诊人数下降对于意大利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标志。“从每日确诊病例数量来看，只要连续几天出现下降的趋势，一般我们就会认为拐点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