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节及巡演之外，陷入泥沼的唱片行与夜店业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音乐财经”（ID：musicbusiness），作者小鹿角编辑部，36氪经授权发布。

当我们谈到新冠肺炎疫情对音乐行业的影响时，大部分焦点都会放在现场演出上——音乐节及巡演被取消或延期，艺术家们失去了重要收入来源，甚至连Live Nation这样的主办方巨头也暂停了所有的巡回演出。但在音乐节之外，同在线下耕耘的唱片行和夜店业也值得我们予以关注。

本周，全球现场音乐的现状可谓每况愈下。

3月12日，Live Nation、AEG、CAA、WME、Paradigm和UTA等主办方发表联合声明，提议所有被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CDC）认定为第3级旅行警示的国家，都应将大型活动推迟到3月底。

注：目前，第3级旅行警示国家包括中国、伊朗、韩国、法国、德国、意大利、西班牙、瑞典等30多个国家。

而就在这份联合声明发布之前，今年的Ultra和SXSW音乐节宣告取消，原定于4月举办的Coachella和Stagecoach音乐节也延至10月份举行。（回顾：Ultra、SXSW取消后不退款引争议，大批现场取消带来深远创伤 | 直击疫情）

现场演出接连取消，加之美股崩盘的影响，本周三（3月11日），Live Nation的市值下跌16.6%之后，前天（3月12日）又经历了噩梦般的一天，股价进一步下跌13.83%。

对Live Nation来说，最近可说是艰难时期。自新冠疫情蔓延后，Live Nation的股价便从大约74美元跌至近30美元的低点。昨日（3月13日），为应对股价的颓势，Live Nation总裁兼首席执行官Michael Rapino及几位高管增持了大量公司股票。

据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文件显示，首席执行官Rapino以每股38.98美元的价格购买25650股Live Nation股票，总计约100万美元。高管James Kahan和Michael Rowles也分别以42.96与37.57美元的价格，买入2600及2650股。

受联邦政府或出台经济刺激政策的消息影响，加上高管们的资金支持，截止昨日收盘，Live Nation的股价伴随着美股大盘反弹，达到42.85美元（当日涨幅18.37%）。

△数据来源：东方财富网

此外，近期，各国政府收紧了对演出场所、人群聚集和大型活动的要求，这也意味着，同属线下音乐娱乐场所，与Livehouse、酒吧相辅相成的夜店业，将受到重创。而近年因线下“唱片店日（Record Store Day）”而带动销量的唱片行，在无法举办这一有力的促销活动后，无疑也会大受伤害。

1.唱片行：销量和客流量惨淡

据“Record Store Day”的主办方介绍，美国约有1400家独立经营的唱片行，这一数字近年来非常稳定，这一年的“唱片店日”活动也吸引了大批顾客购买特别版唱片。

“Record Store Day”由Carrie Colliton、Eric Levin、Michael Kurtz等人于2007年联合创办，日期定在每年4月的第3个星期六。这一天，美国乃至全球的独立唱片行，会举办各式演出、募捐及针对特别版黑胶唱片或CD的促销活动。

2019年，美国黑胶唱片销量保持着连续14年增长的成绩，销售额达5.04亿美元，独立唱片行无疑对这一总额做出了贡献。

现在，几乎各行各业都受到了新冠疫情爆发的影响，唱片行至少会遭受短期收入下降的影响。不过，考虑到这些小企业微薄的利润率和在当前流媒体平台主导的市场中所处的地位，它们的遭遇可能会尤为悲惨。

肯塔基州路易斯维尔Guestroom Records的老板Lisa Foster指出，她从未见过这种情况——3月12日（本周四），该店的销售额与往常周四的平均销售额相比，下降了90%。

最新的一次冲击则发生在今天，Record Store Day方面宣布，由于新冠病毒的影响，贡献去年美国唱片总销量近四分之一的“唱片店日”活动将被推迟，时间从原定的4月18日延至6月20日。

Record Store Day联合创始人Carrie Colliton表示，虽然现在讨论这一变动对唱片行们的财务状况产生怎样的影响还为时过早，但推迟活动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她不无风趣地说道，“不难看出，不卖NyQuil感冒药或卫生纸的小企业将受到冲击。我们的活动和SXSW或Coachella很不一样，它们在同一个地方聚集了这么多人。我们虽然也有很多人参与，但分布在世界上成千上万的地方，所以你必须尽早做出决定。”

尽管对很多人来说，专门拜访一个密闭空间，且翻动别人可能碰过或打过喷嚏的木箱，听起来没那么吸引人，但唱片行的店主们强调，他们正在采取一切卫生预防措施。许多唱片行的老板认为，唱片迷支持他们的最好方式是捂好嘴，勤洗手，并从当地的唱片行购买唱片。

另外，通过电话和网络购买唱片也不失为一个选择。一些唱片行，如西雅图的Easy Street Records和弗吉尼亚州费尔法克斯的Mobius Records，在这段时间提供本地送货上门服务。

而反观美国其他地方的唱片行，有不少店主反映，过去一周，唱片行的销量和客流量都不尽相同，而在新冠疫情扩散情况最严重的地区，这两个数据下降得最为厉害。“这是一波接一波的，取决于人们对新闻的反应，”另一位Record Store Day联合创始人Michael Kurtz道。

旧金山Originals Vinyl Records的老板Dominic Siracusa，以及新英格兰独立唱片连锁店Bull Moose Records的首席财务官Chris Brown透露，门店的销量一直很正常；而据密苏里州堪萨斯城Mills Records的老板Judy Mills观察，店里销量已下滑30%。

新冠病毒爆发所造成的影响可能在西雅图最为明显，因为华盛顿州目前已确诊病例已超过450例，居全美之首。当地Easy Street Records的老板Matt Vaughan承认，销售额的下降导致了一些员工被辞退和工时的减少。他说：“感觉像到了世界末日，但人们也莫名地很疯狂。”

西雅图Georgetown Records的老板Martin Imbach也表示，虽然购物的人越来越少，但那些前来购物的人似乎正试图，为一家不依赖线上销售的小商店花更多钱消费。更何况，随着许多当地人在线办公，大型体育和音乐会活动被取消，当地人的步行交通已经大大减少。

Record Store Day肯定不会是，对独立唱片行造成冲击的唯一一个行业活动。因为纽约无限期地禁止500人或更多的集会，迫使今年在布鲁克林举行的WFMU唱片展取消。在纽约市Academy Records经理和唱片买家Cory Feierman眼里，取消唱片展意味着公司将失去销售机会。

“4月份是我们最忙的月份之一，因为所有的国际经销商都来参加这个大型唱片交易会。”Feierman介绍道。

此前，谷歌和其他硅谷巨头决定不参加SXSW，最终导致整个音乐节被取消。奥斯汀Waterloo Records的老板John Kunz已经取消了原定于SXSW的免费演出，计划很快被重新安排。

虽然去年SXSW对奥斯汀当地经济提振约3.56亿美元，但在Kunz看来，所有相关人员的健康是最重要的。他希望，能从那些放春假的学生和没能退成票的SXSW参与者那里做成生意，“他们没有那么多可参加的活动了。所以，就可能会来唱片店购物。”

昆兹还承认，像他们这样的唱片行，最近遭受了一次又一次打击：涉及音乐发行商的发货问题；加州一家生产黑胶唱片的老工厂起火；如今SXSW和Record Store Day双双延期。但他没有被吓倒，“我们这些唱片行店主，向来把自己看作蟑螂。”

“灾难过后，我们会是生还者。”他补充道。

图源：pexels.com

2.夜店业：行业内各环均受冲击

当下，在新冠疫情扩散的情况下，世界各地的夜店和演出场所都在取消活动——无论是自愿的，还是迫于政府的禁令。每一扇紧锁的门和空荡荡的舞池，都意味着可能有十几个DJ处于分文无收的窘境。

而DJ，只是这个庞大的夜生活生态系统的一员，这个生态系统由演出经纪、销售、演出主办方、门卫、清洁工和拼车司机组成，现在，他们的生活也将因日益严重的疫情而陷入混乱。

本周周初，柏林一家以“任何东西都可以进入暗房”而臭名昭著的Berghain夜店宣布，将取消所有即将开展的自有活动，并将在4月20日前闭店。而旧金山著名的同性恋夜店1015 Folsom， 在35年来将首次关闭。无一例外，阿姆斯特丹的School，纽约的BASEMENT，华盛顿的U Street 音乐厅，匹兹堡的Hot Mass，这几个标志性的夜店都已关闭。

就在一周前， Seth Horvitz还刚刚搭飞机起飞，他正在寻找一条哪怕是飞行常客也会感到晕眩的路线：途径伦敦、布达佩斯、巴黎、东京、墨尔本、奥斯陆、伦敦、波特兰、底特律等等，且是在两个月的时间里。但是，和他的许多同行一样，这位伦敦艺术家现在发现，随着欧洲、北美和亚洲的夜店关闭和人员聚集政策的颁布，他目前的日程安排充满着不确定性。

周四下午，Seth Horvitz还只有一个短期的演出被取消。几个小时后，他周日在伦敦奥托咖啡馆的露面也被取消了，这让他与家人度过了一个难得悠闲的周末。Horvitz说：“我的经纪公司说被取消的演出太多，以至于几乎没法统计。而且这似乎只是个开始。”

整个电子音乐行业面临的情况都是如此，尤其是在欧洲，在这里，有着由相互有联系的夜店组成的网络和由低成本航空公司和开放边界所造就出的行动自由。与乐队不同的是，DJ和电子音乐人通常独自旅行，而且他们单次旅行的时限很短，也几乎没有什么设备。

无论是在欧盟国家活动还是远跨重洋，航空旅行的便利性和经济性意味着DJ们可以在某个周末访问多地，并在周一晚上躺在家里的床上。周五一早，就到机场重启这个循环。

但随着夜店被取消和延期的演出越来越多，DJ和电子音乐人面临着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没有收入的前景。例如，英国正考虑禁止大型活动，而旧金山则暂时禁止所有50人或以上的非必要聚会，这意味着许多DJ仍不确定自己还能参加哪些活动。

德国电音厂牌Kompakt的联合创始人、DJ Michael Mayer，目前在柏林、布加勒斯特、米兰、那不勒斯和伯尔尼都有计划好的活动，但他对此无法保持镇定，“我不希望在五月份之前有任何演出。

这个行业被疫情颠覆的速度，甚至让资深人士都感到惊讶。周三，旧金山经纪公司Liaison Artists的Cara Daley正为瑞典的Axel Boman和伦敦的Bradley Zero安排北美巡演。“一夜之间，我看到一半的节目被取消了。”她说道。在短短三天内，谢菲尔德KLS Booking公司的一位经纪人Jo Hunter手下就有25位艺术家的国际演出被取消。

对于Futura Artists经纪公司的Avril Ceballos来说，危险的信号出现于2月份，当时她被迫取消了西班牙DJ约翰·塔拉博特的亚洲巡演。随着亚洲各国开始实施旅行管制，塔拉博特精心策划的行程开始分崩离析，且若被困在某个地方，对整个巡演来说将是一场灾难。

形势的不确定性迫使一些公司和艺术家做出艰难决定。Ceballos经手的一位正在美国巡回演出的欧洲艺术家，曾计划从加拿大越境到美国演出。但在特朗普的旅行禁令下，作为一名最近去过欧洲的非公民，他不再被允许返回美国，于是，他被迫取消了加拿大的演出。

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是造成损失的关键并不明朗。Liaison Artists的Cara Daley说：“我们作为一个经纪公司，正试图解决的问题是：不可抗力规则是否公平？当处于这种紧张的态势下，我们想不想谈谈具体的合同细节？”

更重要的是，DJ们已经把钱投入在机票和酒店上，如果他们不能获得退款，最终可能只能自己吞下苦水。这也突显出许多DJ的财务状况不稳定，尤其是在从唱片行业赚来的钱不足以维持生计的时候。

“归根结底，这给我敲响了警钟，”纽约电子音乐人兼唱片公司老板Anthony Naples说。“我一直在找一个让自己收入更稳定的理由，这次事件启发我要开启下一步的计划。”

这种不稳定不仅仅限于个别音乐家。一些不愿透露姓名的经纪公司人士说，他们担心自己的公司无法生存下去。“这将对我们的行业产生巨大影响。对于小公司、艺术家、销售和场地，这代表业务的终结。”KLS Booking的Hunter道。

随着一些政府推迟对人群聚集实施的禁令，艺术家、经纪公司和主办方必须做出决定，平衡他们自身的经济需求和公众利益。Ceballos说，“我们似乎应该有一个道德责任，我们应该说，‘宁愿把一切都停止两周，看看事情如何发展，希望这不会影响到夏天。’因为如果这个夏天到来，我们都完蛋了。”

但一些经纪公司仍保持着乐观。代表Huerco s、Gigi Masin和David August等艺人，来自意大利的Alessia Avalone焦急地关注着那不勒斯的情况，在那里，她的家人正处在隔离中。尽管被禁止在公共场所工作或集会，当地纳波利坦人仍然找到了彼此交流的方式——聚集在阳台上，隔空齐奏音乐。

“我在意大利学到的是，在目前这样的节点，我们可以发现更深层的人性。”Alessia Avalone道。

本篇参考资料：

《LIVE NATION, AEG, CAA, WME, PARADIGM AND UTA ‘RECOMMEND LARGE SCALE EVENTS THROUGH THE END OF MARCH BE POSTPONED’ DUE TO CORONAVIRUS》；

《As Stock Slides, Live Nation CEO Buys $1 Million of Shares》；

《Why Record Stores Are Being Hit Especially Hard By Coronavirus》；

《How Coronavirus Is Bringing the Global Club Scene to a Standstill》。

(封面图片来自pexels.com)